哔哔啵啵君

【莱杨】守护天使杨为何那样(3)

第三章、愿望

  

奥丁的愿望是第二层。

莱因哈特不是不会为自己那种不合时宜、对象固定的幼稚与叛逆感到羞窘的。因为他知道无论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杨都绝非惹人讨厌的住客。

“朕没有错。”他没法斩钉截铁地这样说,就像莱因哈特同样无法笃定是杨的错一样。

这很怪异,他很……懊恼。

强硬的征服者,冷酷的战略家,狡猾的战术家,都是为莱因哈特所喜爱并视作骄傲的头衔,更胜于“尽享宇宙一切荣光的凯撒”之类。然而十分奇怪。每当涉及那个宇宙第一骗子时,他就不免要被卷入军事浪漫主义的涡旋中去,尽管莱因哈特是如此甘之若饴,明知故犯。

而当杨真正在自己身旁时,他甚至更加手足无措、举止失当、乃至于无理取闹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莱因哈特也曾设想过他们的第二次交际,他应该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更加以礼事人,更加成熟稳重,更加谦和包容——展现出作为主君的魅力。至少在谈判桌上,他要像个真正的猎食者那样,步步紧逼出滑不溜手猎物的绝对底线。

而不是像个骄纵的孩子一样发着脾气。

事实上,昔日年幼的安妮罗杰做着贴补家计的绣活而无法陪伴双生弟弟时,他便会如此任性地撅起嘴唇。同在杨面前时,一般无二。

  

  

  

其实莱因哈特也知道自己究竟在耿耿于怀什么。

“……实现我的一个愿望。”被情绪撕得粉碎的帝国公用语,在年轻皇帝心中回荡。杨圆着嘴唇吐出气流,带一点非母语的拖沓,像一个轻柔的诅咒。

不应该是这样的。

莱因哈特——宇宙的凯撒——其实并不介意杨在自己面前高唱那些鲜血淋漓的民主,他的兼爱非攻,他的雅典学派,他的十二月党,他的海尼森长征……那些统统无所谓。他已将漫天星斗统统攥在掌心了,任这颗漏网之鱼的蓝色星星讲一些永远的旧事,又有什么所谓呢?何况他讲得那么动听。

而杨——如果不借自己之手,就连一页他最喜爱的纸质书都翻不开,只能对着自动滚动文字的电子荧幕边抱怨边将就。

但事情不止是这样的。

愿望。

哪怕在他半真心半玩笑地政治施压时,杨也始终拒绝言明的愿望。

倘若故人知晓一往无前的黄金狮子某天也会生出畏怖之心,恐怕要瞠目结舌,但莱因哈特却无法否定其存在。他所有的秘密,在一双平静如宇宙的黑曜石之中,仿佛都无从遁形。当他不服气地试图反制、试图反向解读、试图亮出獠牙对那片夜空长啸时,它只是静静吞噬所有的焦躁和困惑,拒绝透露与己身相关的只言片语。

阒静无人时,莱因哈特自嘲地笑了。

“……到底想要看我出糗到什么地步呢。”

他生来便想征服一切掌控范围外的未知。若与杨相关便更是如此。

杨威利已经不存在了。

从属于他的事业,属于他的生活,属于他的人们那里,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他分明只是一个幽灵,一个只属于莱因哈特世界的幽灵,在宇宙中无死无生地徘徊。

莱因哈特一度略带歉疚地以为,是得知杨死讯时,自己“难道不能只为朕活下去吗”的执念,束缚住了亡者走向安息的步履。

但杨是自愿来到他身边的。

……为了他那可恨的愿望。

那么,宇宙中便不会有第二个人比莱因哈特更清楚杨在这里而不在别处的原因了。

以他那令人生怖的魔力,洞悉皇帝整副神魂,不着痕迹地令他放下警惕和心防,潜移默化地影响这个宇宙最大独裁者以干预政局,这比留在宇宙一隅的伊谢尔伦要高效得多——甚至可以说,杨已成功一半了。如今他虽还未尝试介入政治相关的议题,但终有一日会结束蛰伏吧!就像巴米利恩会战后,他难道会只作为一介隐者在海尼森了此残生吗?

就连类似于为他疗愈病痛的行为,也可能是出于担忧皇帝死后帝国便会分裂,而弱小的伊谢尔伦一瞬间就会在诸多势力的倾轧中灰飞烟灭吧。

莱因哈特可以衍生出各式各样最冷酷的想象。因为杨威利是全宇宙最诡计多端的欺诈师,为了守护他的养子,守护他的舰队,守护他的民主,他尽可以用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脸孔,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尽管在他眼里,自己和杨之间或许本不该是这样。那么应该是怎样?莱因哈特自己也不明白,不过他向来简单明快,绝不在这方面作过度思考。

莱因哈特自信比谁都清楚杨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可资利用……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但他可以忍耐。

这不过是又一局以人心为棋盘的知性游戏,他有自信在角力里自己可以保持理智。他甚至可以全心享受杨的滞留,就像每个因高热疼痛而难以入眠的夜晚,有或真或假的史料作他的睡前故事,有令他想像个抱着玩偶不愿撒手的孩子般死死抓住的一丝温凉。

前提是——

他必须要知道那个愿望,清楚具体,不容含混,他决不让奥丁的诡计得逞。这个陷阱只要明码标价,他就愿意大大方方送上筹码。莱因哈特唯独无法容忍一局令他心笙动摇,却只对自己有未明附加条件的棋。

“太不公平了,杨威利。”

病床上的青年,发出轻得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喟叹。

岂不是一不留神就会全盘皆输吗。

  

  

  

“抱歉……朕不该那么说,”莱因哈特第二天早晨胃口极好,仿佛那阵燎原的高烧消耗了太多能量,艾密尔心满意足地收起餐盘离开后,他才低声喃喃:“朕为冒犯卿、卿的养子和副官道歉。”

背对着他盘着腿研究墙上挂画的杨不自在地扭了扭上身,但抢在杨开口之前,他又说:“这不代表我——不代表朕在这方面便对卿全无怀疑。在卿告诉朕那个愿望究竟是什么之前,朕不会改变主意。”

莱因哈特紧抿下唇。

杨漂浮着,以他生前从未有过的灵巧转了过来。

“可我的确不知道啊。”杨只是很伤脑筋似的叹气,一手懒懒支在膝头,托着腮。他微微耷拉着那双极富东方色彩的长眉,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却又漂亮得让人不忍苛责的孩子。杨继而把眼神转瞥向床边空空的餐桌,似乎安心了不少。

这不是个提问者会喜欢的答案。

但莱因哈特感到窃喜——杨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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