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杨】守护天使杨为何那样（1）
新年快乐~应该是中篇，瑞达二号后
summary: 伯伦希尔上的莱因哈特高热惊醒，蹲在床头看他的亡灵吓得往后晃了晃。
第一章、亡灵
高热让大汗涔涔的皇帝回归了现实。
“嘶！”以极不像样的姿态蹲在床头，并歪头觑他的黑发黑眼亡灵，惊惧得向后晃了晃。他嘴里还小声嘟哝着什么，但烧迷糊的莱因哈特着实不能辨明。
以成年男子的体型，要蜷缩在那里也挺不容易的。然而那人半透明的边缘，显然有几厘米已经没入伯伦希尔装潢典雅的金属墙里了。
“应该害怕的人是我吧？”莱因哈特哪怕软绵飘忽如在云端，仍觉得十分好笑：“幻像吗……”怀抱着十万分期待而又落空后，因神经元擅自运作而模拟出来的错觉，莱因哈特从前在红发如血的挚友身上短暂体验过。换作猝逝不久的敌人，一时新奇，不过鉴于这是此生第二个他醒悟到绝不可以失去的人、不、死人，奔涌而上的欣喜转瞬便填满了心头刚被讣告戕出的可怖窟窿。那窟窿是如此深邃，以至于他觉得连灵魂都被彻底又血腥地豁开——时间稍许推回，在传达消息的希尔德面前，莱因哈特几乎无法维持住君主威仪。
“是守护天使。”杨稍许有些不快，但语调依旧温和，哪怕他把黑色的眉皱起来也毫无威慑力。他又纠正：“您可以理解为，嗯，某种超自然能量体。”
“天使？旧同盟军人也得去瓦尔哈拉觐见大神奥丁吗？”莱因哈特为自己竟已恢复到会开玩笑的状态甚感惊讶，毕竟他本就不甚富有幽默感。“他不让卿退役，朕深表歉意。”
杨似乎被踩中了痛脚：“没错，从人间到天堂，根本天生是劳碌命嘛！甚至不用吃也不用喝，连赚取退休金的意义都没了！”他愤愤不平，却并没有提及莱因哈特最好奇的理由。
卿为何在此？潜台词即，不是英雄的战马休伯利安，不是灵魂的新乡伊谢尔伦，甚至于——也不是适合埋骨的海尼森。
不在任何杨心爱且应陪伴之人身边。他是……皇帝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守护天使。什么天使？莱因哈特有点不满。这个赢了就跑还胆敢对朕做鬼脸的骗子，分明是神出鬼没的小魔精*才对。
“……我不知道。”杨有些困惑，似乎又有些心虚，证据就是他耸了耸肩，又抬手把自己略长的前发别到耳后。
莱因哈特挑了挑眉。热潮仿佛得到了些许安抚般，已奇妙地由一团乱麻转变为锐利射线，没有多少人能不在冰蓝色凝视中缴械投降，而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时，杨也不例外。
“好吧。他说会实现我的一个愿望。”
之后任莱因哈特再怎么追问，杨也三缄其口。这也是自然。莱因哈特想。无非是他那或者孤悬回廊的小石头伊谢尔伦，或者蠢蠢欲动心火尤炽的海尼森，又或者浑浊难滤的民/主主/义之水，之类的。
而当问题换作“卿见过吉尔菲艾斯吗”，杨便答得极为爽快了。
嘛，我是见习的，吉尔菲艾斯大公已经当上业界模范四处巡讲去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见面。杨似乎很遗憾。不过，我听说他曾守护过某位品格极高贵的女性哪。
莱因哈特心底蒙尘的角落霎时柔软了些，与此同时，泄入一角阳光。
皇帝回程时颇有些令人发怵，他不再频繁把玩银质项坠，取而代之的是常对着空气说话，似嗔非嗔，似喜非喜，更可怕的是，他甚至会在病床旁的桌对面令近侍艾密尔备一杯锡兰红茶。憧憬他一切行止的艾密尔自然不疑有他，而希尔德、修特莱和奇斯里也绝非爱嚼舌根之辈，所以这件诡事尚未人尽皆知。
不过，偶尔在其他部将面前展现的只鳞片爪也已经足够惊人了，以至于毕典菲尔德便有名言：“哼，杨威利本来就像女巫养的黑猫变作了人，死前给陛下施了什么咒语也说不定！”而勤勤恳恳留守费沙对付政务的奥贝斯坦自然得到了线报，据可靠人士菲尔纳透露，那天他回家时竟然忘记买鸡肉喂狗，以至于整个街区都听到斑斑不满的嗥叫。
“皇帝对杨威利其人真是惺惺相惜，敬爱有加啊！”米达麦亚如此感慨。
罗严塔尔晃着高脚杯挑挑眉。“但以陛下的精神强度……”也稍显多愁善感了。后半句他没出口。他略带妒意地见证过莱因哈特如一头目眦欲裂的雄狮，满心满眼都是敌方魔术师的姿态，而如今若那个人的死便让皇帝锋芒尽露的侵略性成了忧郁心，反而会令皇帝更有“人味”吧。
但似乎也不尽然。与其说是忧郁，倒不如说是……？
“也未必是坏事吧，陛下最近倒是笑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多。为人臣子，只要那位励精图治，我们就不应当干预太多了。”打工人米达麦亚爽朗地笑了，在他看来，哪怕在病中，皇帝现在的情绪也称得上快活，过去他偶而会给人如玻璃一般的纤弱印象，如今米达麦亚却没有嗅到——故而他相信，继取回活力之后，健康也很快将重新青睐那位年轻的霸者。
更何况，这场不断挤出宇宙鲜血的残酷大战……终于告一段落了。
“哎呀，您对死人就宽容一点吧，陪我说说话嘛！”
杨托着腮盘着腿浮在床边，而莱因哈特仿佛生着闷气一样用力叉着淋了酸奶酪的水果沙拉。刚才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急躁情绪，而抬出皇帝身份压人，冲因担忧他久未进食才来劝他进餐的少年侍者撒了脾气。结果头顶上的杨竟然事不关己似地说：“哎呀，想吃的东西就吃，想喝的东西就喝，这样对健康才是最好的！”
卿是在讽刺朕幼稚吗？莱因哈特冰蓝的眼刀剜向名为“守护天使”的杨，而杨颇感冤枉，原本他自己就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么践行的！只不过那个孩子多多少少令他想起絮絮叨叨的尤里安来。
最终，杨的话语对莱因哈特有很好的反作用，莱因哈特温声细语地宽慰了艾密尔，并缓慢但坚定地开始进餐。杨并没有说“难道尊贵的皇帝就不是人类，就不用吃饭了吗”，可在莱因哈特看来，他的话便等同于这个意思。
不快。十分不快。于是任百无聊赖的杨怎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莱因哈特也决口不回，只是赌气似地干掉了面前已经放了几个小时的那顿早餐。
这种幼稚的反抗情绪其实很没道理。毕竟，是莱因哈特这一存在本身，非故意地把杨桎梏在身边的。
“卿的那个愿望究竟是什么？”
莱因哈特第不知第多少次问起时，杨的回答依旧是不知道。杨的眼神很真诚，但莱因哈特难以对这个欺诈大师掉以轻心。
于是他们的有效交流便仅限于其他方面了。
以杨的这种存续状态，似乎是不能与任何物质有所交互，莱因哈特的脑波除外。甚至连伯伦希尔都出不去呢！还以为至少作为鬼魂可以自由探索宇宙空间了。杨真真假假地抱怨着。
话虽如此，他其实也没有非得一直待在莱因哈特身边的必要，特别是在杨参观过莱因哈特的藏书室，并为其中同盟不曾流通的如山禁书两眼放光后。
“……因为对历史学家而言，活着的历史才最有观测价值啊。”杨只是这样回答。
而“守护天使”的意外作用，也正在这种观测过程中被判明。当莱因哈特因药石无医只能硬扛的高烧而全身发冷、难以入眠时，杨愈是靠近他，这种热度便消弭得愈快，他亦可以少受些许折磨。
莱因哈特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为了自身的轻松，主动低下骄傲的头颅，向未尝一胜的敌人求取襄助。尽管他得承认，杨威利曾经实在是个令他完全无法生出恶感的敌人，而如今又实在是个博学多识的完美聊天对象，这种博学绝没有武装学阀式的傲慢，故不会因其多识引起高自尊者的逆反心……是杨，令他在政务之外不必独享病床上的枯燥生活。
杨对此也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在看见莱因哈特年轻美丽的肢体开始为疼痛痉挛时，似乎很不情愿地瑟缩一下，但终究会磨磨蹭蹭地靠近年轻的皇帝，像一个活人般静静躺在他身边，把他生前曾觉得很奢侈的安详睡眠分享给莱因哈特。
生者的每一次醒来便是一次重生。
而死者看着彻夜的天花板，像凝视宇宙浩瀚。
*1.小魔精：imp，日耳曼神话里一种爱好恶作剧的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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